Wednesday, December 31, 2008

繪聲說影 * 波比





假如,我是說假如,告訴你我跟電臺有某種特別電波交流感應,譬如我的記憶留聲機突然有日心血來潮,響起某首聽過的歌曲是再也平常不過,奇怪的是無論它們是舊曲新曲,每每當我扭開無線收音機時,那個原本在我腦海縈迴不去的旋律,就會倏聲不分左右出現在耳邊。完全不用叩應發短訊送傳真來點唱,認真慳時慳力又環保,知我心者莫如賣聲為生的電臺主播,好過肚裡成日粒聲不出的蹩腳大夯蟲。不過最近這種妙發事件已經很少發生,因為天生限度極小的容忍,對於眾廣告商不停潑水猛浸電臺的作法,好難不把純粹聽歌的興致推向瀕臨崩潰的邊緣。

皆不能再從電臺找到知心播音人,特殊異稟唯有轉念之間過主付費電視臺,並婁試婁爽且準確有如其事。並不是想到邊部影片就立即在電視上看到,畢竟付費電視臺的節目編排不比電臺主播識得奉國情行事,就可以隨心所欲安然播歌。臨時被媒體監察局長釘上,無故招惹不必要的腰斬或抽空,像最近的 《300》就讓我牙痛不止三百陣。遠的不提,近來有幸被我念著的入選佳片,有被稱為廿十五部必看波里活電影之一的《Bobby 波比》。

之前有提起這部在兒童時期看過,由導演 Raj Kapoor 於七三年出品的影片,並由自己年輕的兒子 Rishi Kapoor 配搭當時年屆十六歲的美人兒 Dimple Kapadia ,一部如假包換的 Teenage Flick,就像現在荷里活出產的青年少女歌舞片如《High School Musical》 一樣,風靡了全印度之後也隨著熱帶季候風吹來了同樣有蕉風椰雨的東南亞,一樣不分膚色受到本地觀眾的厚愛與禮待。

付費電視臺不知暗地裡弄什麼鬼主意,打從廿七號至明年月初好心增加兩個免費頻道,管它叫 Fiesta 或 AXN Beyond ,總之不用給錢的就是好波,噢對不起,是好頻道。週末早上看完重播的電視劇後就轉臺去 Fiesta ,試著撞彩找出有什麼好的節目可看。真是講出來都不可相信,一看就是故事剛要開始的《波比》,把原本想要出街的心情重拾拋回沙發上,翹起手腳準備花大概三句鐘的時間,把這期待已久跟我一起長大的愛情歌舞「歷史片」重溫一番。

可能細時識字少,大部份時間都不能了解故事何必那麼長氣(或迂迴曲折),但對戲裡時不時出現的歌舞與歌曲反有幾份記掛。像每一部波里活電影中會例牌出場,用來做一對戀人唱歌載舞背景用的花園雪山(被譽全印度最美的喀什米爾可能已成衝突禁區而要去到瑞士取景)、供眾人跳大陣張排舞的豪宅或街頭、男女主角不停換衫換景如換氣般又唱又跳、蔑視稍為發福身型照舊肥施大隻左扭右蹬後,似肉緊多過密塞兼窄到就快剝線的戲服,也未曾發生走光或畜意暴露的不雅事件,認真險。除了好人壞人打斗時用來劈頭兜心口的音效聽來特別大聲之外,還會有一兩首帶著魔術般旋律的歌曲,成功奪得觀眾心水而對該片留下深刻的印象,像戲裡男女主角被困在度徦屋裡對唱的「Hum Tum」。已經一事長一智的我終於明白除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實況之外,暗中以「含啖」過場的畫外之音,也是倆人初嚐愛情甜蜜禁果後,不斷笑咪咪手拉手從度徦屋中走出來的無私顯見私。

導演為了使觀眾覺得花幾角錢看戲,大到似值得幾個牛車輪甘架勢,動輒就滾幾千幾萬尺的膠片來拍攝,無必要長篇大論的波里活電影。記得曾在某戲院看過《我的朋友‧象》,觀眾不單要學好忍氣(呼吸)排隊買票入場的功夫,忍屎忍尿忍渴忍餓也是必要學到駕輕就熟。影片通常都有一次幕間休息讓觀眾出來透氣解手買零嘴吃,但見到人山人海之後也只好作罷繼續忍忍忍。難怪不甘同味只看當時得勢港產片的口痕友,就發明了這麼一句仿印度音饒口令:「忍得就忍 ,唔忍得就搲 !」

搲——不是得閒同豬朋狗友媽咪小姐在歡樂時光中搲拳猜枚,或約好意中人到河邊羅曼蒂克搲船作樂,而是眾樂樂不如獨樂樂的私底下抓癢也。

Saturday, December 27, 2008

聖誕雜牌 * 故事











今年的聖誕氣氛經過金融海嘯幾輪無情傾覆後,別說裝飾美崙美奐的商店門可羅雀,守著又冷又凍的空店銷貨員連有隻蚊子飛過也可聽見。千顧萬盼唯獨不見往日一買就幾百幾千之大客的芳蹤,做慣老細的看到如此清況會否因此觸景傷情一番我不知,但很想跟老細們建議不如在聖誕節過後就家家開始拿出來播放,年年同曲不同詞的老土華人新年歌曲,改播那首讓人聽了立即抖擻精神兼肯定會刺激消費慾望指數——白光女士首本名曲之「如果沒有你」,間中加些復古電音雷鬼街頭饒舌混音版本,包管可以一網打盡老中青三代庶民的下懷。其功效教每個患了「春天又來咯」這種乍暖還寒的焦慮症候群暫時忘記年終花紅的得失,更可以聞歌就即刻要沖去血拼魔辦好春貨應節。當老細們看見賣春的和買春的都忙個不亦樂乎時,也好自然會笑個不亦樂乎也。攪完吃的也不要忘記在新春衣服堆中,拉皮帶扯衫袖剝線頭及討價還價幾番,事後紅著眼睛梗住喉嚨的精明消費者會咬實牙根告訴你:「什麼都假,可以抓得住及握在手裡的是最真。」

就快送走零八年和趁著消費者沒多餘錢到外地游山玩水時,聰明的片商當然會依時推出幾部祕密收藏好的應節重頭聖誕新年大製作,好將人潮留在戲院裡伺機撈些油水之外還可以用來驅趕經已盤繞許久的陰風寒流,正中一石二鳥之妙計。其中有澳里活導演 Baz Luhrmann 特選自家人來到私家後花園表演經歷太平洋戰爭蹂躪後的《Australia 澳大利亞》,看看國寶級帥哥美女倆人可在大至國與家園重建的主體,到小至個人的愛恨情愁生離死別(或 vis-à-vis)中取得輝煌(票房)勝利乎?

另外荷里活也提早一個禮拜派出由 Keanu Reeves 扮演的登樣外星親善大使《The Day The Earth Stood Still 地球停轉日》,特地從外太空趕來告誡人類要愛惜眼前僅有的地球,繼續這麼沒頭沒腦的胡任糟蹋,後果就是外星親善大使將會來個徹頭徹尾還原素顏妝,變成惡樣惡眉惡眼大屎後再把珍貴的地母完全毀滅,問你怕未?本片原是 Robert Wise 於五一年拍攝的同名同戲,早已鬧創作荒的荷里活在重要的補倉關鍵時刻,只能交出這部早期以 B-grade 電影之名而拍,假如不是基奴的忠實崇拜粉絲,勸君還是去找 Criterion Collection 發行的原作來看,費事看見不文不類的改編後大喊眼怨和不值。

除了這兩部較「大」的製作,還有接踵而來由漫畫家升級為導演 Frank Muller 拍攝的《The Spirit》。美國人的心情正在風雨飄搖的經濟無底大海浮沉,個個都盼望早日有位無名英雄出來挑大燈慈航普渡眾生,住在大西洋另一邊的我們也何嘗不?下下要叫人忍俊不禁的 Adam Sandler 這次帶來闔府統請《Bedtime Stories 魔法童話夜》,因為這回出資的是正經到不能的迪士尼先生,所以甭想再看到阿當兄瀄洗髮精搾剪刀拿吹風筒替街坊婦孺理髮之餘,在特設的暗房大方捨身做廣施甘霖的凸務,越卓地使用「Hard & Shag」來堅持髮型外觀之外,同時有滋潤身理與內在心理的功能,真是一舉而三得,打破全部金賽氏的威水記錄。相信這麼罕有,邊看邊覺得臺下觀眾席也同為之歡叫與騷動的特效,也從此自戲院消聲匿跡一去不返矣。

雖然這樣會讓些許成年觀眾覺得抱憾之外,做人也無須這般自私到不顧小影迷觀賞家庭娛樂片的着數。難得小朋友得閒在比華利山上尋回《Beverly Hills Chihuahua 走佬芝娃娃》,跟著隨阿當兄到處拋笑彈後再討個逢人見到都會溶化的溫情教育,聽聽幾場可以用來築個好夢的枕邊故事,也實是無傷大雅的。思想要重溫無厘頭笑翻天的滋味,唯有過主去找 Jim Carrey 《Yes Man 乜都得先生》來解癮。一路來對加利先生演來演去只有我我我的表情無啥興趣,不過他想藉著戲名來戲謔觀眾的無腦或自己的技窮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涉含沙射影之嫌也希望他的身價,能夠憑這部戲重新獲得發牌話事權,要不多年自扣喜劇之王的高帽,也很難擔保可以在人情永遠比北極更凍的荷里活,再有幾次翻新翻身翻盤的可能。

看完西片的聖誕新年菜單再瞄一下中餐館的櫥窗,本來跟耶穌慶祝生辰從來就不是華人的傳統節目,所以無論如何不要奢想做慣燒臘味的香港師傅會忽然拿出隻烤火雞來挂,這麼唐突的行為會嚇著街坊不得止,更會惹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譬如「和番」、「篤心口」、「入耶穌教」‥這都不是從小就拜慣祠堂靠吃福壽糕長大、性政治觸覺是再正確(或錯誤?)不過的現代爺兒們看得過眼的濕碎事。近來華人為了要同世界普普文化接軌,不惜得罪鄉親夫老甘冒浸豬籠之險,也要揭開密實古老傳統面紗背後的真相。投資者更頻頻向東西方觀眾做小動作,介紹打得舞得又唱得的重量級大師如《Ip Man 一代宗師‧葉問》和即將要抹粉擦胭、撥水袖擺蘭花指、萬眾期待用標致正板京腔登臺唱拉闊的《Forever Enthralled 梅蘭芳》。就不懂現代爺兒們發現宗師原來為了保留精湛民間傳統藝術,是個甘願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變裝皇后之後,雄糾糾大丈夫心理會否從此軟到似一塊水豆腐跌到淵谷深底劈啪啦響後,任由怎麼喚力使勁都再也硬不起來?又或著索性東施效顰提起心肝下海為變裝王國另闢蹊徑,更在有意無意蓄意故意含意願意鐘意‥種種意中自發另一個新穎性潮流?

或許,有時可能就是這樣一昧靠誤打盲撞,而有機會成為時代周刊下一個年度封面人物也說不定。

Saturday, December 20, 2008

鐵達尼號 * 寫真



看《鐵達尼號》的時候是在某年的那一天?會這麼問是因為當這部被稱為史上最賣座的現代偉大西方愛情電影,宛美百老匯戲劇般在某戲院長期占據一段擋期,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由電臺主播自動挑選或聽眾要求點唱的主題曲有如每日例湯從收音機中潑出街,見到朋友的問候語再也不是「吃飽未?」而是啼笑皆非的「哭了未?」,想到全世界剩餘的陸地已差不多被冰山撞沉的油輪淹到水浸眼眉,一向逢愛情片必追的我又怎麼沒機會踏到這淌渾水?

說出來真是不那麼好意思,過億元的票房記錄完全沒有我大方施惠的一份(日後證明我當初做的微小決定使到導演沒法子用它作為千萬離婚贍養費而慶興)。當天有幸碰到也是被一位恨我不能變成《鐵》迷的朋友強留在家裡看的光碟版本,從來就沒有名正言順的坐在戲院裡花三句鐘把整部片子由頭看到落腳。過後當朋友問起「你跳,我跳」這句經典對白曾經在什麼時候提起?身處二十多樓高和一臉茫然的我很想講出這句已壓抑在心底很久的潛臺詞:「我現在就跳。」

要是你問我一切有關《阿飛正傳》的劇情與對白,我不必翻箱倒篋也可以像報稅般一字不漏的虔誠奉上真金白銀。至於《鐵》嘛‥坦白說,戲中處處過於機關算盡的悲情,真不是特別砸大錢用電腦科技搭棚裝景襯托出來的癡情可比擬。這麼說難免會想到有錢好辦事之嫌而枉顧幕後一班創作人嘔心瀝血的匠心經營,但事實靠運氣旺起來的也往往只是站對位子演戲和長著甜美蛋臉稚氣未脫的年輕偶像們。花錢買票並帶著雪亮眼睛入場的觀眾不會為霎眼閃過、用好多心思做得逼真又豪華的荷里活經典場景而灑淚,但有本事吸引觀眾流連往返的原因竟然是催發傑克畫那幅黃黚黚蘿蕬肖像的慾望。

信不信由你,自從《鐵》上映之後有很多型男索女突然像受到特別感召般開竅,紛紛撥電到城中找最會拍寫真的名牌攝影師,不吝付高價酬勞務求盡快得到攝影大師的預約,更盡量趕在一票閒雜人士開始作出人身攻擊時悉心在鏡頭與燈光面前上妝準備好姿勢,堅挺著我不入地獄誰人入的決心來拍好獨家寫真集為榮。各人不惜屈就求得一脫美其名是為吹彈得破的花容月貌與油光四濺的精肉留下彌足珍貴的一面,私底下除了能夠在擁有如此癖好的同黨面前擺蒲士秀身材曬冷之外,自製的咖啡桌書本裡還隱約藏著大夥心照不宣的自我膨脹無限虛榮心與極度自戀水仙花情意結。將來眾人邁入花甲之際再拿出為呈一時之勇而留下的狐狸尾巴來聊堪告慰時,希望觀者的心情與感覺不會為了接受一人被逼分飾兩角的事實對照記而重演當年鐵達尼號與朦朧冰山相撞後的慘不忍睹狀—上帝保佑。

Monday, December 8, 2008

量子危機 * 邦史






這邊話口沒完要忘掉戰爭,那邊就發生恐佈份子襲擊五星級酒店兼挾持旅客為人質的慘劇。正想從金融海嘯的連番折磨中舒緩一口氣,新一波恐佈襲擊就在毫無預料中的孟買爆發起來。極度同情無故遭受厄難的旅客之時也不禁擔心本區域的防恐措施,是否已足夠達到讓我們安然度過今年的平安夜?

愈想就愈覺得心寒悸慄,平民白姓就像帶著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的心情出門公幹旅遊。經過重重海關人員的左翻右抄後抵達目的地後,正在酒店的大廳辦登記手續或喝著鮮甜果汁稍息時倏然間殺出一群凶神惡煞的恐佈份子,以鎗堅炮利的武器兼聲大夾粗的語候講一大堆與公幹與旅遊無關的訊息,跟著聽見機關槍的子彈狂射、尖叫聲此起彼落和遊客正抱著頭亂竄或匐伏於地‥假如不幸成為這慘劇中的一員,此時此地此刻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印像會是什麼?會不會在這十萬火急風頭酷似電影情節的匪諜爭奪戰中想起那位風流倜儻,專以代號為名子的英國超級特務員 007 來打救?我不敢肯定。

這位被英國作家 Ian Fleming 於一九五三年創造出來的小說人物是專用高科技武器、性感指數爆燈的邦女郎配搭一開金口就足以混淆地球一切雌性與磁場正常操作的 Sean Connery 於一九六二年的《Dr. No》拉開其電影序幕,之後經過數十寒暑輪到現在不怎樣賞鏡但勝在有型有格的 Daniel Craig 擔正,這位堪稱影史中最不可能被打死的神話角色,到底有什麼魅力連家諭戶曉的日本電器公司和歐洲名啤酒商也想要來高攀分杯羹?不說也看得出電器公司是一昧硬賣庶民科技、乏味的啤酒就以歡(fun)元素與越來越年輕化的電影觀眾接軌。打慣算盤的商家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將潛伏於年輕人心中的各種慾望,以霎眼的模特兒與產品包裝通過廣告宣傳片將之投射放大於銀幕上,博取他們的認同感後就繼續撈其大銀。俗語說得好—洗腦要趁早。

要找出跟特務員交涉的源頭就要回到童年看 Betacam 的時代。說起當時能夠及時「追」到 TVB 出品的電視劇錄影帶和聽 Sony 第一架卡帶式 Walkman 是最應(in)的潮流時尚。不知是幸或不幸,童年無知的生活內容就由無線的電視劇集一部接著一部不分晝夜來灌腸、填鴨‥而特務員就是在等待下一部更精彩的電視劇集之空閑中找到他登場的機會。猶記得第一部看的是《Goldfinger》,幼小心靈不明白為什麼沒穿衣服的女人被謀害後身上塗了厚厚的金粉伏臥在床上,難道金色是當時最流行的顏色,貪美的女人臨死也要擺出金光閃閃的蒲士來應潮?之後平均每隔兩年就有一部邦片面市但總覺得在《Octopussy》裡演歹徒的 「鋼牙」比 Roger Moore 更搶鏡是因為自己一直很喜歡嚼乾魷魚絲,心底下想到可擁有這麼一排犀利的個人武器來方便口舌之快也是相當不錯。其後 Betacam 與 VHS 的科技銷售戰的結局是前者被逼提早進入歷史博物館而我也隨著時間的腳步一起進入寶貴的青春期。

皆因中學學校座落於鬧市而佔盡天時地利兩大優勢,周五提早放學的放牛班就會自動約好到戲院門口買票看最新出廠的荷里活電影,是的沒有寫錯,那時是荷里活電影的黃金期,開眼閉眼都可以看到荷里活電影明星的巨型海報,大剌剌膽生毛般站在戲院的街頭巷尾猛拋生藕,專向這班賀爾蒙激素多到沒地方賣的無知少男少女埋身,定期坦開手板向學生哥學生妹索取特別學費有如街邊小販要繳了某社區的「繁榮基金」後才可以光名正大擺擋口做生意。翻開舊日的觀影流水帳有被派來殺人亦救人的《Terminator》、從脫髮開始打到禿頂的光頭神探《Die Hard》、科學博士與鄰家小子的瘋狂時光穿梭《Back To The Future..》、隨著印第安那‧瓊斯出生入死般探險《Indiana Jones &..》、男女豪傑跟外太空異形的無間糾纏《Alien》和《Predator》‥這時風光了廿十年的邦片監製,也是先知先覺趁老牌特務員光榮退休前找到新一代的 Timothy Dalton 在《The Living Daylights》來延續其不死神話系列。

不知是否天生對特務員公式化生涯沒什麼遐想(包括大俠與一票江湖兒女之類的角色)由幼時的不懂到現在的不耐,邦演員換了一個又一個,早已都不在乎到底是誰在演啥故事。反而教我念念不忘的是那幾首主體曲如 Rita Coolidge 唱的 《All Time High》和 A-Ha 那首比戲名更出名的八十年代流行曲。另一個讓我看見什麼系列或續集就起疙瘩的電影也是間接使我對邦片直接死心的原因。君不見上面提起的電影換了導演仍然由同一位演員或角色,換湯不換藥的在荷里活苟延殘喘著如《Terminator: Salvation》、《Idiana Jones & The Kingdom of The Crystal Skull》(片名有夠長的)、《Live Free or Die Hard》、《Alien vs Predator》‥沒完沒了如瘋了的狗咬住自己的尾巴(票房)不放,美其名是為了讓觀眾有機會跟英雄美人再續未了緣,難聽點就是個個導演或編劇都患了創意癡呆症,也忘了什麼叫做見好就收(適可而止)務必要攪個《星球大戰:前傳》、《達文西密碼前傳:天使與惡魔》‥以為觀眾很喜歡上歷史科似的繼續往考古隧道挖,希望總可以掘出個春天來。

或許,導演是一廂情願式的認為觀眾在童年吃過的棒棒糖滋味是最甜的,但我相信特務員也會有那麼一天很肯定的向英國最高情報局大人說:「夠了,你再也不是我要喝的那杯茶。」

希望那不會是很遠的將來。

Thursday, November 27, 2008

發燒 * 巴黎 * 自由世界 * 婚禮之後






朋友們一定以為我「恨」去旅遊的心情已經達到沸騰發燒的程度,尤其看見巴黎這兩個字自然就會讓人為之精神一振,很多話題就會像打開後的潘多拉盒子般放縱,「希望」是隨時要被釋放出來的阿拉丁精靈。

巴黎作為一個城市的名子,用它來比喻一座曾經載過與閱人無數,名曰慾望號的街車也不為過。多少世紀的達官貴人、文人騷客、販夫走卒…無不帶著各種色目的慾望,利用披在車身外面那襲閃爍爍的華麗袍子(枉顧內部賣相早已日呈色衰愛弛狀),在壯闊的自由世界大道上上落落,追夢與追魂。

話扯遠了,以上的題目全是今次第九屆歐盟電影節的一些電影。《La Febbre/The Fever》是意大利導演 Alessandro d' Alatri 於零五年拍攝,這麼舊的戲也看?沒辦法,剛下車就抓了德士殺入城內最旺的血拼魔,中午第一場戲就是這部以帥哥美女來打頭陣、頗帶黑色幽默的喜劇。本來想看西班牙導演 Victor García León 拍的 《Vete De Mi/Get Away From Me》但宥於需要用報章的固本兌換免費戲票而與它失之交臂,白白錯失了一部好戲。

求學時期在英國文化協會看歐洲電影節,從以往的免費戲票到現在的歐盟電影節也只收區區五元一張票﹣呵呵,你可以想像我臉上挂著「拾到便宜貨」那種難以置信的開心模樣。特別是平民白姓如我也免不了要受到金融海嘯的肆虐,精打細算似乎是一根稍為觸模就會熱到爆表的溫度針,真超超超敏感也。

《發燒》完了之後走到只此一間書局隨便逛逛就搭車回家,原因為了養精蓄銳準備明天「直落」三部戲而提早休息。

翌日,早上十一點半來到票房柜臺買票,排隊的人多到有如神龍不見頭尾,正焦慮著要排到什麼時候才輪到我?……叮!售票員正對著我笑,我像趕著去投胎般立即、馬上走過去報上要看的戲名。

買票人:《Paris/巴黎》!
售票員:Mmm‥對不起,只剩下前面一排,左右各有一個座位‥
買票人:(天呀!吊頸位!)沒關係‥我就拿這張吧‥等等,我還要接著下來的《It's A Free World/自由世界》和《Efter Brylluppet/After the Wedding/婚禮之後》‥
售票員:好的,總共十五塊(沒額外消費稅!)謝謝!
買票人:謝謝您!

《巴黎》是 Cédric Klapisch 零八年最新作品,搭擋依舊是御用男演員 Romain Duris 。這次加入 Juliette Binoche ,倆人同是不可多得的「戲精」。一波波翻起的後浪沒有把這倆個前浪推倒,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跡更替倆人添加無可抗拒的明星魅力與風采。環顧世上有幾多個夢工廠,似乎法國演員能夠逃得過老了就要做別人的爸或媽或綠葉或花草之類無關重要角色的宿命論。看看在戲裡飾演歷史教授的 Fabrice Luchini 還在花甲之年跟科班上的年輕美眉 Mélanie Laurent 公開跳熱舞攪埋一堆,面包店眼尖嘴利的老板娘、一生按部就班順情順理但就是不知「平常」為何物的教授弟弟、菜市那夥賣蔥花同時又猛贈口水花的寡佬熟男‥導演都不吝膠片來記錄這些老演員的一顰一蹙,演員們也懂得聞聲使出十八般武藝來回饋導演的厚愛,最後恩惠受落開心到淫起排牙笑的當然是觀眾。

等等,讓我回到戲頭男主角跟醫生談話的那一段。鏡頭對準男主角有點驚慌但又故作冷靜的表情同時,我也在聽著戲裡響起悠遠得來又有些熟悉的配樂,是 Satie 的鋼琴作品嗎?上網查究正是 Gnossienne No° 1 ,心裡突然覺得有種似是故人來的感慨在縈繞著,對應的是曾經走過的這座城市,還是在它裡面活著或仙遊了的人?戲未同樣的旋律再度響起,這次感覺不捨還要再看多幾眼、有多久就想要停留多久的是男主角—我們呢?

知道當我跟朋友提起沒看 Ken Loach 那部《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時得到的反應將會是那麼難堪,但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原因出自那天看完《Forrest Gump》之後就跟自己說這將是我想看但也是最後一部與戰爭有關的電影。其實《阿甘正傳》並不是一部「真」戰爭電影,可我就是一廂情願用戲中的主體「明天會更好」來埋葬戰爭帶來的殘酷與痛苦。反戰歌曲我會一直聽下去是因為它們都有很好的詞與旋律,戰爭電影嘛—算了吧,別再自憐自艾了,人類是不會從歷史中汲取教訓的。雖然沒看這部歷史記錄式巨片,我也趁百忙中翻了《Raining Stones》出來看,發覺導演就是喜歡派同情心丸給那些想在生活邊緣討口安樂茶飯吃的小人物,讓他們來說一些明知不可為而要「逼」為之的故事。假如九三年《Raining Stones》是拍給男人看的,那零七年《It's A Free World/自由世界》就是他的兄妹篇。

由於時間短促咖啡都沒空喝就買了生平第一個 Pretzel 來吃,薄菏朱古力口味,蠻對中我的胃酸(或看了《自由世界》後的心酸?),付錢後就飛快的帶著它進場猛嚼,相對坐在我左手邊的斯文小姐,雙手淡定如泰山托著三文治細啜慢咬,覺得我真是猴擒(desperate)多了。

最最最最近看過印度的影像是在那部電影?舊的有 Roland Joffé 《City of Joy》、Jean Renoir 《Le Fleuve/The River》、David Lean 《A Passage To India》、Mira Nair 《Monsoon Wedding》和更遙遠的兒童時代,在電視上看過的 Raj Kapoor 《Bobby》,新的就很坦白說—沒有。選了《婚禮之後》來看是讀了太多有關這部戲的評論,另兩大原因分別在公是一直很想接觸更多北歐電影,在私是為了去年在京都映畫館看見它的海報時答應自己回國後必要觀賞這部戲。也好,算是應了當天的承諾吧。丹麥女導演 Susanne Bier 頻頻把鏡頭對著演員的眼睛作大特寫,勢必想要把殺到埋身的人生難題與抉擇隨著放大的眼瞳來仔細窺看。

在回家的路上跟德士司機聊起來,得知他曾在島國工作幾年後回流生長的地方結婚並安定生活。也是跟結婚有關,戲裡的男主人為了替無家可歸的孤兒籌錢不惜千里迢迢由印度飛返已闊別數十年頭的家鄉,恍若熟悉又陌生的丹麥。本以為拿了這筆捐款就可以水到渠成回到原地造福那群無辜兒童,那知戲肉剛從男主人被善翁邀請到府上參加乖女的婚禮才開始‥

德士司機:你結婚了嗎?
德士搭客:(無語望著不斷斜斜打在窗上的雨絲)

Wednesday, November 19, 2008

天堂的邊緣 * 禮輕情意重








本來一心衝著下來看第十二屆德國電影節,尤其是那部由 Faith Akin 執導的《The Edge of Heaven》真是讓我期待了整整一年有多。滿以為第二輪的公映應該是沒有那麼多人去擠票,那知道觀眾的反應是那麼熱烈,戲票不但老早售罄還讓我撲個吉(空)。心裡雖然打不響如意算盤而覺得有點無奈,可是也暗地裡為自己的眼光不差而竊喜。算了,阿Q式自我安慰一番,下次有機會再找光碟來看吧。

乘時間還早兼搭順風巴士來到那個已經非常熟悉的地方,準備磨拳擦掌開始電影光碟的搜括行動。經過相當久的觀影空窗期之後,潛意識自然會想到要好好惡補已呈負資產的電影維他命,要不看到積聚成山的光碟時也會捫心大歎三聲:「它認識的我不是我自己。」

說來這次的收獲也蠻出乎意料之外,很幸運找到上次想看但沒機會碰見的心頭愛例如 Ernst Lubitsch 《Love Parade》、Robert Bresson 《A Man Escaped/Un condamné à mort s'est échappé/Le vent souffle où il veut》、Juan Antonio Bardem 《Death of A Cyclist》與今井夏木 《戀空》,真是塞翁失馬於戲院,焉知非福?其實還有幾部光碟因停留的時間有點短促而只借沒看,白忙一場。游獵光碟完了就跑去跟白紙黑字打招呼,看見 Pauline Kael 寫的 《Going Steady》大剌剌排在書架上,二話不說把它取下跟拎著兩本電影雜誌和抱著那堆光碟,走快幾步到柜臺 check out 之後就趕著回家煲碟﹣狂煲那種。

挨了兩天通宵來閉門造車(會考也沒這麼努力過),心想也是時候出來跟老友記碰碰面敘舊,畢竟好久沒見也蠻想念的。撥了電話號碼後(掉了兩次手機仍可記住)就傳來親切宛如金子的劉小姐說:「聽見你的聲音真是太好了…」

認識劉小姐大該也有十年了吧?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幾度滄海桑田無間‥很慶幸自己一直有這麼好的貴人在身旁指點迷津,不然茫無頭緒的出前一丁誓必要栽多幾個跟斗、翻多幾座山頭才能修成正果。文字與天書已經不能用來形容劉小姐那比生命還大(larger than life)的真實生活示範,相信很多領受過她那無私關懷與愛護的朋友都在扭盡六壬想辦法打開命運這部魔術方塊,找出到底是在幾多前世以前我們曾經是為了什麼什麼的因,今世再一次在滾滾紅塵裡修得有緣成為老友記的果?

無論什麼前因後果也好,都希望、祝福、祈禱劉小姐能夠活得愈來愈快樂、愛心日日充沛至爆燈程度、生命一日比一日加大碼至 XXL 、XXXL、 XXXXXXXL…多謝妳!

Monday, November 3, 2008

密陽 * 照不到的角落



去年十一月一日,我在飛往東京的客機艙裡順手翻開娱樂節目介紹書,焉然發現由李滄東導演,全度妍主演的《密陽》,立即時不容緩當下用遥控器設定好頻道并戴上耳機之後,在離地幾萬公尺的天空上悠哉觀賞這部難得一見的好戲。

通常被毫無預知的事件迎面撞到正,是喜事的話當然會笑到合不攏嘴,壞事或著更可怕的悲劇就算打死也請不要免費送給我。嘿,別說我勢利,這乃人之常情也。假如像女主人翁那般死了丈夫後想和小兒子回到丈夫的故鄉療傷及開始新的生活,不料老天爺沒送來橫財解決經濟上的据結就算了,反而在這不適當的時後接到小兒子被歹徒綁架的電話及要付一筆價值不菲的贖金,人生地不熟的你,這時會想到要怎麼辦才能從水深火熱中脫困?

尋求街坊朋友來商量應付精神與金錢的極度透支、通知警察靠法律來制裁歹徒、或甘脆自個兒跟歹徒接頭付贖金…以上通通都可用來解燃眉之急,但當女主人翁受盡精神焦慮與心理煎熬之後換回來的是一具冰凍屍體,接受事實打擊的情況就像醫生當面跟自己說將會不久於人世,相信一切脈膊奔流應有的澎渤會立即停頓、感覺霎時之間也一起變得比死還要冷。

無聲無息墜入無人無物的狀況並不是人生最孤苦的階段,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心靈與精神的重挫往往引導人類走向信仰打開慈悲的懷抱,祈求神的眷顧與慰藉來支持邁向人生未知的另一頁。只不過在等待救贖的漫長路途中又突然發現另一醜陋人性的污點,是否能夠承受如此事件的,輕者有信心動搖靈肉交戰和責問鬼神,重者有誤入岐途被他人漁用或自我神經錯亂也大有人在。皆因一切信仰都不像戲裡那位開藥房的信徒,什麼事都可以依病開藥吃。藥吃多了自然就會讓思覺產生局部麻醉的副作用,想藉暫時性的自我麻木來逃避本應面對或接受的事實,只怕到頭來發覺單靠吃藥不能根治當局者迷所帶來那得不償失的嚴重後果;問題不是出自信仰本身,而是信徒一昧把它當藥來吃的心態。

戲末,女主人翁有如在迂迴曲折的迷宮裡找到人生的出口,有幸明白並重獲那位鄉下佬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關懷與真誠的對待,終於打動自以為經已封閉絕望多年的心,兼從籠罩著上半生的陰霾中走出來迎接那常在身邊出現,只想不到為什麼會將它視為正常事物般平凡到要刻意去迴避,如斯燦爛又溫暖的陽光。

Sunday, October 12, 2008

姨媽的後現代生活 * 啟示錄



最近那則毒奶事件和神舟七號載人圓滿完成任務後把全世界的眼球再一次聚集在大陸,靈機一動想起許鞍華導演在二零零七年拍攝的《姨媽的後現代生活》。戲裡藉著斯琴高娃飾演的姨媽角色娓娓道出當今大陸居民對國家經濟自由開放與高度成長之後,人們所面對人文、環境、個人價值觀捨求等這些議題的思考。

上半段的戲肉集中描述姨媽在大城市生活的樂與怒、氣氛相當輕鬆惹笑,其中夾雜著內地人走過經濟改革之後呈現出來的精神「外貌」譬如:姨媽的外甥寬寬,古靈精怪就跟一般時下小孩無異。夫母給與優渥的物質享受讓寬寬在無形中培養有錢好辦事的小小暴發戶心態。另外那位得空就過來串門子、愛貓如癡和頻頻向姨媽展示姣美假髮扮時髦的水太太,姨媽是刻意跟她保持友誼距離的。

這全都因為姨媽是個有學識的女人,自鄉下出來後一心嘗試當個文明人、要用正確思想意識過生活。當她看到食店的阿姑把街上弄得髒兮兮妄顧環境衛生就立即挺胸跟阿姑理論,甚至找公安來據理力爭,勢將暗中掃在地毯裡當沒眼看的枉法自私陋習除之而後快。假如這種擇善固執的性格能夠取代當今普遍流行的唯利心態,相信製毒奶、賣假藥這麼嚴重的醜聞也就不會在一夜之間發作而弄至滿球風聲鶴唳,哀鴻遍野。

姨媽不但能說一口標準的牛津腔英語,她還興致勃勃要去面試當家庭教師。只可惜家長要孩子學美式英語而拒絕聘用,令她的心理多多少少覺得有點時遇不濟而無奈被逼將才華埋沒。這也是導演有意譏諷那些大叫打倒美國鬼子還不斷高舉民族主義旗幟的空頭知識份子,骨子裏卻仍然希望送兒女到美國留學,甚至打算為日後的移民夢舖好後路。

戲的下半段著重姨媽自認識金永花和潘知常後,得到的「內在」心理認知和接踵而來的命運際遇。姨媽當初心軟收留金永花在家裡當女傭,是被金永花為了掙錢替女兒看病的可憐處境觸著惻隱之心,而把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意識暫時束之高閣。當姨媽巧見金永花在街上因車禍而使計成功敲詐了司機幾百元,心中自然不想再把這枚看不見但遲早踏得著的地雷放在家裡,決定快快把它拔除丟掉才是上上之策。那知道瘟神才剛送走繼而遇上的潘知常可真是一位如假包換,專擇老骨頭來啃的愛情騙子。不幸的姨媽自知誤上賊船弄得人財兩空兼失神滾下樓梯後,一時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就往醫院掛號了。住院期間姨媽的獨生女帶著冷言冷語和看來不怎麼上位的男友來探病,導演這時才趁機揭開姨媽不為人知的身世。

原來姨媽是來自東北的小知識份子,因受不了一個沒有愛過的丈夫、女兒和平庸的鄉下生活,於是執意拋夫棄女隻身到上海,希望憑自己的天資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可能姨媽有點自視過高的性格,讓潘知常看透她的弱點而特意扮個能夠吟詩玩京劇的常手來投其所好;這不但對正姨媽下懷更使她無知奉送畢生的幸福與積蓄,可惜歡喜的結局只換來一頭擢髮難數的白髮和欲語還休的蒼老。最後透過某個月夜的啟示,加上水太太也因貓兒失蹤傷心過度至心臟麻痺過身後,姨媽開始明白再也不能獨善其身而決定離開上海返回東北重做一個普通村婦,再一次接受平庸的愚弄、繼續做個土包子、無言對著不解溫柔的丈夫與苛責的女兒、甘於過下層的小販生活—跟丈夫賣鞋子去。

看到姨媽兀自在咬那表面上看來不怎麼有味的饅頭,我們又怎麼不能了解她那種有苦自吃的沈重感受呢?滿腦子認為腳踏實地不偷榮求利就可以在這文明繁華的城市以知識覓得一片綠洲(典型單純農民思想?),孰不知用金錢打造的樂土也往往充斥著看不完、分不清真假善惡的遊戲規則和一大堆歪七扭八的荒謬價值論。姨媽一定在心裡不停忖著,難不成自己不曾學到丈夫那套騙客戶的功夫,必須硬起心腸把假皮鞋當真皮鞋來賣,所以才不能在龍蛇混雜的城市混下去?

在一個什麼都以「好」來當真,價值觀會隨著無限慾望法則來重寫的社會,由「前現代」立即走到「後現代」,卻沒有好好觀察實行「現代化」的過程與利弊,一昧盲目崇拜已經病入膏肓的偏西方文化為前衛指引帶來的思覺失調,看來我們也應該好好為這場剛在全球翻起的金融海嘯想想到底要繼續跟著「全球化」跑還是開始認真研究「反全球化」的可能性?

Saturday, October 4, 2008

廣島吾愛 * 去年在馬倫巴







十月,法國文化中心舉行為期十日的年度法國電影節,同時為了向大師 Alains Resnais 致敬之外,主辦當局盛況空前帶來多部長短篇重頭戲,其中當然少不了載譽滿天下的《Hiroshima Mon Amour 廣島吾愛》與《L'Année Dernière à Marienbad 去年在馬倫巴》。

第一次觀看這兩部片的感覺,真不是誇張的以「懸疑」兩字來形容。局部放大的特寫鏡頭、只聞聲不見人的旁白、巧用 ‘他’ 與 ‘她’ 或乾脆以 ‘A’ ‘Z’ ‘M’ 來代表男女主角的名子、撲朔迷離的閃回與空鏡、時間與回憶像七巧板自行重組又解散‥相信以懸疑大師自居的 Sir Alfred Hitchcock 也有可能禁不住要走進戲裡扮個臨記問:「到底在攪乜?」

港人常指在凌晨看電視播映的‘粵語殘片’是給患上長期失眠症的城市人最好之解毒藥方。同樣情形發生在我住的地方就是電視臺最喜歡在半夜播映希氏的懸疑片,每週會把《Rear Wondow》、《Vertigo》、《North By Northwest》、《Psycho》、《The Birds》‥或者《Alfred Hitchcock Presents》 系列依時按鐘送到府上,好像不把我嚇到心慌慌兼手掌猛滮冷汗就不甘心似的。

看著《廣島吾愛》這張充滿歷史感的海報時,很好奇為什麼 Emmanuele Riva 的名子就像投入廣島爆發之後的原子彈輻射塵,那麼‘大粒’的挂在海報的右上角,男主角岡田英次的名子呢?明明這部是法日共同投資製作的影片,導演打完齋不要和尚我可以明白,難到編劇 Marguerite Duras 小姐也只是顧著寫對白而沒閒暇對這外貌鬼鬼地、身材又fit 的日本俊男起痰?答案是經過好多年以後,我們才恁的從梁先生瘦莽莽、只會挺住個八月十五的《L'Amant 情人》中一窺杜赫絲小姐的東方情慾版圖,至於好不好看,視符各人品味問題。時過境遷,很有可能岡田英次真是天生綠葉命。看看這部由敕使河原宏執導的《砂丘の女》,可憐俊男仍能以‘無面見人’的蒲士上海報,哀呼歷史重演的頻率似乎來得特別快又密,有如最近一連串發生在美國的金融風暴,同樣是不幸兼好無癮矣。

另外那座《去年在馬倫巴》的大城堡,以華麗逼真、數量多又複雜的巴洛克浮雕和建築風格,來營造一個充滿光影透視但同時又讓人覺得封閉的幻想空間、配上夢囈般意識流的旁白和那幅反覆在片中出現但每次都有一些地方不同的公園素描、一再混淆我們試圖找出主角們的心理層次變化、時間與事件之間的關係和秩序。這個宛如用羅生門語言與臆想建立起來的世界,到底那一個版本才是戲裡主角們最想要的?呵呵、暫時我可沒這個勁去猜,但是我知道 Blur 曾經以本戲的風格拍了 To The End 這首歌的宣傳片 ,不妨去 You Tube 找來看看。

告別依據文學文本來創作電影的大師,近期開拍了兩部以歌舞為主題的音樂喜劇。可能大師聽膩了文縐縐的對白,想開掘另一個靈感泉源、或著附身多年的老歌癮突然發作,要學人唱 K 解悶才甘心‥不要管這麼多,快快去找出這兩部戲《On Connaît La Chanson 法國香頌 Di Da Di》和《 Pas Sur La Bouche 就是不親嘴》的光碟來看,包你聽見《法‥》裡出現「Paroles, Paroles」這首歌的旋律時就會自個兒沒完沒了的 paroles 下去,而且還會跟著《就‥》裡的爵士音樂一起跳到失魂般翩翩然時,可別說我沒預先警告噢!

Saturday, September 27, 2008

浮雲 * 女人步上階梯時






日本大使館在上個八月舉辦電影節的主體是‘日本女優’,特別選了有「女性映画」巨匠之稱和愛拍 Shomin-geki(庶民劇)的成瀨已喜男多部名作,其中又以《浮雲 Ukigumo》和 《女が階段を上る時 When A Woman Ascends The Stairs》這兩部戲最令我再三回味。

提起日本四大(老牌)女優,那就是原節子、田中絹代、山田五十鈴和高峰秀子。其中原節子 Hara Setsuko 是小津安二郎的長期御用女優(另一位是杉村春子 Sugimura Haruko)。戲裡她那雙‘大’眼睛永遠都水汪汪的、對人溫婉大方善體人意卻又不乏主見,無疑是小津電影中最令人難忘的女性。原節子終身未婚,也因此被日本人譽為「永遠的女兒」、「永遠的貞女」‥原節子跟成瀨已喜男合作的戲有《飯 Repast》、《山の音 Sound of The Mountain》和《娘、妻、母 》。

田中絹代 Tanaka Kinuyo 跟溝口健二合作最多,比較熟習的代表作有《西鶴一代女 The Life of Oharu》、《雨月物語 Ugetsu》、《山椒大夫 Sansho the Bailiff》。她不著痕跡的嫻熟技巧在今村昌平執導,獲得坎城影展金棕櫚獎的《楢山節考 The Ballad of Narayama》中以阿玲婆一角使人深深流下同情淚之後,最後她更以熊井啓執導的《サンダカン 八番娼館 望郷 Sandakan No. 8》於一九七五年贏得柏林影展最佳女主角的榮譽。演而優則導的田中絹代曾經拍了一部叫做《情書》的戲,不知岩井俊二有沒有受到她的啟發而拍了自己的《情書》?

不大熟習山田五十鈴 Yamada Isuzu ,因為還沒真正試過坐下來好好看完一部完整的黑澤明古裝史詩式電影(除了《羅生門》),幸好成瀨已喜男有幸將山田五十鈴、田中絹代、杉村春子和高峰秀子這幾位出名的女優一網打盡放入這部「女性オールスター映画 Women All Stars Movie」之《流れる Nagareru》裡,我們才可以有機會一賭她們精湛與難忘的同臺演出。

就像原節子,高峰秀子是跟成瀨已喜男合作最多的女優,而先後在《浮雲》和《女人步上階梯時》這兩部戲裡飾演跟她有緣無分的男人就是森雅之 Mori Masayuki 。到底導演是存心有意來個重奏,還是這兩人真的中了‘不是怨家不聚頭’的緊箍咒?

高峰秀子在《浮雲》裡為了能夠在日本戰敗後、百廢待舉的社會裡好好的生存下去兼追求自己的最愛,差不多用盡一切的辦法,包括犧牲尊嚴也只希望心愛的人可以了解、領情並接收自己無悔付出的愛。只可惜這位花心蘿蔔只貪戀眨眼就過的走馬燈美人,從未把早已將春心付託於他的癡情女放在心上。兩人拉不斷捉不斷的情人關係,依舊各有各睜著眼睛做著不同性格的夢。最後兩人認為翻千山過萬海來到天的另一邊就可以守得雲開見明月,不料命運之神早已暗中為這對苦命鴛鴦作了個意想不到的安排…嘆可憐、無奈、遺憾甚至不禁低徊唏噓?或著命運注定我愛你,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償還前世欠下的孽情債?

六十年代的銀座,高峰秀子飾演的媽媽桑就不懂跟今天的有什麼不同?新井一二三在《我這一代東京人》裡說過:「銀座,總是走在東京前端」。畢竟時勢變遷,價值判斷也會隨著犀利的現實眼光而有上有落。個性獨立、重情義、應對進退有度和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的舊式媽媽桑,在事業受到打擊愛情落跑久病未癒還要替哥還債的不利情況之下,仍要每晚以打不垮的精神步上階梯開門做生意,敬佩之餘也不得不相信現在聳立在銀座一棟棟奢侈又豪華的精品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巴仙的營利額是靠早已取得經濟獨立,不嗇寵愛自己的女人所建立起來?

Monday, September 22, 2008

英國文化中心 * 書香與影展










求學時期有很多同學開口閉嘴都‘飛哩沸咧’,心驚驚發覺自己的英文程度比有限公司好不了多少, peer pressure 這麼後工業化的名詞尚未在此谷城誕生,偏偏追上潮流這麼敏感的化學激素卻永遠跑在時代脈搏的尖端。為了挽回費時多年建起的頹廢派顏面,我決定提起心肝上山拜師學藝。上山是實,因為英國文化中心是座落在一小山上,拜師麼‥

當初來到英國文化中心時並沒有給‘英國文化’折倒,心水反而不期然讓‘中心’裡無數排列整齊的書本與飄漾在冷空氣裡的書香壓倒。我對往日殖民政府結合本地文化特色的建築物常懷有一股莫名思幽情懷,但這並不表示我舉手贊成任何殖民主義。這幾天裡讀了《驚嘆愛爾蘭》之後有感吳祥輝呼籲世人該拋開狹隘的 X 文化 Y 思想 Z 主義,應擁抱世界大不同、公襄盛世。我想當時也是基於這種感知而不分晝夜一頭栽進現代世界文學的領域裡,慢慢認出誰是 EMF 、DHL 、WBY 、JJ ‥歐洲大陸的 MK 、IC ‥南美的 MVL 、GGM ‥北美的 MA 、JCO ‥非洲的 Ayi Kwei Armah 、Ngugi wa Thiong'o 、Chinua Achebe ‥ 

除了像貪婪的蠹蟲不停啃著書本,每年在英國文化中心舉辦的影展更是我囊中之物。還記得第一次看影展時那開心樣,原因一是全部電影免費、二可以看到這麼多不同國家出品的影片,心情真是要逼著葛蘭唱完整首「說不出的快活」才肯罷休!

我想第一部在熒幕上看過的法國電影就是 Alain Cavalier 執導的《Thérèse》。導演將 St. Thérèse of Lisieux 這位自我要求跟隨姐姐們進修道院的小女孩,用極簡的佈設與 vignette 手法述說一篇憑信心來成全教義,在沒有異象啟示沒有高囋聖詩沒有發現聖蹟的真人故事中,靜靜走完短暫但不平凡的一生。既然是英國文化中心,理所當然搬出莎士比亞祖師爺的戲或著隨便找兩個不起眼的小混混來湊熱鬧,就是在這部《Rosencrantz & Guildenstern Are Dead》我才開始認識 Richard Drevfuss 和 Gary Oldman ,哈!另一部讓我和朋友阿星看到硬頸的影片,現在想起來仍心有遺悸的是這部由 Andrei Tarkovsky 在一九六六年執導的《Andrei Rublev》,非要等到一九七一年才獲得蘇俄解禁、歷時二百零五分鐘的長長長片 。抱怨辛苦並不是因為影片的問題,原因出自坐的椅子是簡單折合式膠板鐵椅,上面放個軟墊就這樣讓觀眾硬硼硼的坐在放映室裡,假如不是為了看免費的大銀幕,才不會無原由白白讓八月十五挨挨蹭蹭三個多小時。

王家衛在《2046》裡說過:「一切的回憶都是潮溼的」,等你看過 Andrei Tarkovsky 的戲後,你有可能會懷疑女人是水做的,但是你不用懷疑 Andrei 的戲有很多水是真的。看了《Andrei Rublev》接下來在《Solaris 索拉力星》那蕩漾在家鄉湖裡的水草、《Mirror 鏡子》中不停下著的雨水、《Stalker 潛行者》走過的異度空間、《The Sacrifice 奉獻》的海與窪地‥無處不看見水這物體出現在他的場景裡。水是要用來表達內心情感變化的狀態、感喟時間或回憶流逝如水般不曾擁有固定的外貌、或者是水而不是光,是所有神聖生命的來源?大家不妨試試想一想?

Sunday, September 21, 2008

Art House 電影 * Viva La Video









猶記得在八九十年代消費者因為錄像帶和雷射碟的興起,不約而同將家裡的客廳改裝成為私人電影院,安裝 X 牌 Y 寸寬電視機和 Z 款擴音系統之後,鄰居們開始日以繼夜刨帶唱 K 播私家 HBO ,祈求用最高分貝的嘈音來解脫別人家的精神騷擾,社會安寧這麼烏托邦的美夢早已隨梁兄英臺駙馬爺帝女花 — 齊齊化蝶香殀了。

曾經有位仁兄說過別花怨枉錢到電影院看港產片,因為它沒卡士沒特技兼沒腦(指無厘頭)。當別人談著周先生主演的戲時,講到口噴涎沫笑得最大聲就非這位仁兄莫屬,而且聰明的你也一定想到他從那裡看過這些電影吧?上電影院的人群少、票房少、想看好電影的機會更少。主流電影院為了能夠好好繼續經營下去,也不得不順應潮流赤膊埋身打‘博霸勢得’牌。乘行情還好的時候能夠賺回本錢就已經要碎碎念「吽哩噶呧」答謝神恩之外,也不至於差不多每次發行新片都打上‘荷里活出品,必屬佳品’之云云來混水摸魚?

舒國治在《流浪集》裡提到:云云常是隨手拈來的良好人云亦云裡由。

曲指一算,那是荷里活商業片氾濫眾影線的黃金期,無獨有偶也是獨立影片製作人或公司敢放膽出來挑戰這股硬勢力的時代。這些不一昧只靠‘大’來取勝的獨立影片以細緻的攝影,獨特的敘事風格與體裁的 art house 電影 ,在世界各地影展紛紛嶄露頭角。我自問趕不上六十年代占士甸駕過的奪命跑車,但也算有幸適逢其會遇見王家衛遠赴阿根廷找黎耀輝與何寶榮在《春光乍洩》裡大跳同志探戈之外、 Merchant-Ivory 那些受盡禮教壓抑的紳士淑女、Krzysztof Kieslowski 三色命運交響曲之《藍》 、David Cronenberg 那真實與幻想混淆不清的《Naked Lunch》 、 Jane Campion 那座出自於英格蘭卻要遠渡半個地球來到新西蘭尋愛的《The Piano》 、還有岩井俊二分別為兩位同名同姓‘藤井樹’的高中學生所寫之《情書》。

到底是電影院開始跟著外國吹起的改革風跑,以多間豪華包裝的迷你戲院來攏絡戲迷的歡心,或是真的想搞高擋為提高戲迷的視聽覺享受而不惜放重本砸大錢,誓要等到上面提到那些愛留在家裡飆歌的戲迷番歸?我想都是。在城市裡遊蕩,為了躲避悶熱的毒太陽可是又不想去購物中心發呆,念頭會很自然的走去這些電影院看 art house 電影,聽完 Michael Nyman 演奏《鋼琴》之後,也可以順便繞道去 《Howards End》喫喫英式下午茶,good idea! 

當那一刻舒先生把《情書》錄像帶交到我手上時說「很好看」的眼神、語氣垂誠真好像一位行走江湖數十年的武林高手,殷殷要把畢身學成的功夫傳授給一位初出茅蘆的菜鳥。而我在只有聽過中山美穗的名子但仍不懂誰是岩井俊二的冥冥中看了這部當時風靡港臺日的‘純愛’名片,真是有眼不識名導、罪過也。現在重看這部二十週年 DVD 記念版《情書》和聽著舒琪與湯禎兆在評論音軌裡一提到 armchair nostalgia 時,記憶又立刻穿梭回到當時說「很好看」的美好年代裡。是的,對‘美’的純感力、領悟與耽溺也是有緣通過閱歷這些「很好看」的電影,才慢慢將我的電影視窗打開至另一片不專屬荷里活的天空。

不講不知道,資訊的開放尺度用當時和現在的進度來比較,依然停滯像駝鳥只會把頭埋在沙堆裡 — 詐懂就算。雖然是 art house 電影,電檢局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毫無保留讓觀眾一窺全豹。在好戲若渴的情況之下,朋友甚至不惜遠飛曼谷到那號稱「你想買什麼,就有什麼賣」的 Chatuchak 市場裡尋寶。這不是什麼聳人聽聞,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也曾在 《Sang Sattawat a.k.a. Syndromes and A Century》 這部戲的訪談裡說過,他也曾通過這些翻版錄像帶的洗禮而認識歐洲藝術電影。就好像 Quentin Tarantino 曾在錄像帶中心當打工仔和看過大量錄像帶之後,索性自己也有板有眼依樣畫葫蘆當起導演來。

說真的並不想吹捧看翻版錄像帶的好處,只是在那種資訊條例封閉又倒退及主流電影院只顧牟利的現實考量之下,聰明的消費者難免不會委婉曲折抵住良心讓跑單幫的辛苦來回幾圈,目的只為了找出區區幾部‘無拉扛’心頭愛,這種眾裡尋它千百回的滋味與經驗那像現在要買正版貨就直接上網採購,感覺是那麼的庸俗與平乏?

逝去的昨日種種、回憶永遠是最美麗。乘 The Criterion Collection 將要為王家衛的《重慶森林》發行 Blu-Ray 影碟時,想到科技的高度發展而有感以往觀賞錄像帶影片時帶來的單純快樂時光,當然還有那幾位死硬藝術電影愛好粉絲對「很好看」的堅信不移,就讓我們齊齊來乾杯並高喊 Viva La Vid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