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猶記得在八九十年代消費者因為錄像帶和雷射碟的興起,不約而同將家裡的客廳改裝成為私人電影院,安裝 X 牌 Y 寸寬電視機和 Z 款擴音系統之後,鄰居們開始日以繼夜刨帶唱 K 播私家 HBO ,祈求用最高分貝的嘈音來解脫別人家的精神騷擾,社會安寧這麼烏托邦的美夢早已隨梁兄英臺駙馬爺帝女花 — 齊齊化蝶香殀了。
曾經有位仁兄說過別花怨枉錢到電影院看港產片,因為它沒卡士沒特技兼沒腦(指無厘頭)。當別人談著周先生主演的戲時,講到口噴涎沫笑得最大聲就非這位仁兄莫屬,而且聰明的你也一定想到他從那裡看過這些電影吧?上電影院的人群少、票房少、想看好電影的機會更少。主流電影院為了能夠好好繼續經營下去,也不得不順應潮流赤膊埋身打‘博霸勢得’牌。乘行情還好的時候能夠賺回本錢就已經要碎碎念「吽哩噶呧」答謝神恩之外,也不至於差不多每次發行新片都打上‘荷里活出品,必屬佳品’之云云來混水摸魚?
舒國治在《流浪集》裡提到:云云常是隨手拈來的良好人云亦云裡由。
曲指一算,那是荷里活商業片氾濫眾影線的黃金期,無獨有偶也是獨立影片製作人或公司敢放膽出來挑戰這股硬勢力的時代。這些不一昧只靠‘大’來取勝的獨立影片以細緻的攝影,獨特的敘事風格與體裁的 art house 電影 ,在世界各地影展紛紛嶄露頭角。我自問趕不上六十年代占士甸駕過的奪命跑車,但也算有幸適逢其會遇見王家衛遠赴阿根廷找黎耀輝與何寶榮在《春光乍洩》裡大跳同志探戈之外、 Merchant-Ivory 那些受盡禮教壓抑的紳士淑女、Krzysztof Kieslowski 三色命運交響曲之《藍》 、David Cronenberg 那真實與幻想混淆不清的《Naked Lunch》 、 Jane Campion 那座出自於英格蘭卻要遠渡半個地球來到新西蘭尋愛的《The Piano》 、還有岩井俊二分別為兩位同名同姓‘藤井樹’的高中學生所寫之《情書》。
到底是電影院開始跟著外國吹起的改革風跑,以多間豪華包裝的迷你戲院來攏絡戲迷的歡心,或是真的想搞高擋為提高戲迷的視聽覺享受而不惜放重本砸大錢,誓要等到上面提到那些愛留在家裡飆歌的戲迷番歸?我想都是。在城市裡遊蕩,為了躲避悶熱的毒太陽可是又不想去購物中心發呆,念頭會很自然的走去這些電影院看 art house 電影,聽完 Michael Nyman 演奏《鋼琴》之後,也可以順便繞道去 《Howards End》喫喫英式下午茶,good idea!
當那一刻舒先生把《情書》錄像帶交到我手上時說「很好看」的眼神、語氣垂誠真好像一位行走江湖數十年的武林高手,殷殷要把畢身學成的功夫傳授給一位初出茅蘆的菜鳥。而我在只有聽過中山美穗的名子但仍不懂誰是岩井俊二的冥冥中看了這部當時風靡港臺日的‘純愛’名片,真是有眼不識名導、罪過也。現在重看這部二十週年 DVD 記念版《情書》和聽著舒琪與湯禎兆在評論音軌裡一提到 armchair nostalgia 時,記憶又立刻穿梭回到當時說「很好看」的美好年代裡。是的,對‘美’的純感力、領悟與耽溺也是有緣通過閱歷這些「很好看」的電影,才慢慢將我的電影視窗打開至另一片不專屬荷里活的天空。
不講不知道,資訊的開放尺度用當時和現在的進度來比較,依然停滯像駝鳥只會把頭埋在沙堆裡 — 詐懂就算。雖然是 art house 電影,電檢局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毫無保留讓觀眾一窺全豹。在好戲若渴的情況之下,朋友甚至不惜遠飛曼谷到那號稱「你想買什麼,就有什麼賣」的 Chatuchak 市場裡尋寶。這不是什麼聳人聽聞,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也曾在 《Sang Sattawat a.k.a. Syndromes and A Century》 這部戲的訪談裡說過,他也曾通過這些翻版錄像帶的洗禮而認識歐洲藝術電影。就好像 Quentin Tarantino 曾在錄像帶中心當打工仔和看過大量錄像帶之後,索性自己也有板有眼依樣畫葫蘆當起導演來。
說真的並不想吹捧看翻版錄像帶的好處,只是在那種資訊條例封閉又倒退及主流電影院只顧牟利的現實考量之下,聰明的消費者難免不會委婉曲折抵住良心讓跑單幫的辛苦來回幾圈,目的只為了找出區區幾部‘無拉扛’心頭愛,這種眾裡尋它千百回的滋味與經驗那像現在要買正版貨就直接上網採購,感覺是那麼的庸俗與平乏?
逝去的昨日種種、回憶永遠是最美麗。乘 The Criterion Collection 將要為王家衛的《重慶森林》發行 Blu-Ray 影碟時,想到科技的高度發展而有感以往觀賞錄像帶影片時帶來的單純快樂時光,當然還有那幾位死硬藝術電影愛好粉絲對「很好看」的堅信不移,就讓我們齊齊來乾杯並高喊 Viva La Vid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