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ne 29, 2008

安魂曲 * 不安的我



傍晚,寧靜溫熱的空氣裡傳來陣陣熟習的晚禱聲。悠悠古老的韻律宛如徐徐轉動著的電風扇,轉呀轉、不停的轉‥不其然的讓我想起神祕蘇菲派使徒跳的旋轉舞,隨著音樂無限不孜的旋轉,讓心靈慢慢打開通往冥想的空間。

我們都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為存在的客觀事實,對於看不到的風,它真的存在?或著向一位自幼失明的盲人問他現在是否生存在一個活人的世界裡而不只是自己獨沽一昧在幻想?

你有可能說因為長期的知識累積讓我們可以作理性思考來驗證這個世界,那為什麼我們不能用這些知識來否定那看不到,反而一再追求能夠到達福音書作者所寫的極樂世界裡?是否我們在現實生活裡有太多的不滿而讓大腦神經自動反射作好夢釋懷罷了,就像弗洛伊德為潛意識開脫而提倡《夢的解析》,那麼請問閣下潛意識到底又是啥?

山旮旯地方虔心少女有幸得到復學通知能夠往大城市繼續求知識和開始新生活,顧不得身帶間歇癲癇病況的困惱和母親以此避免女兒拋頭露臉病發無人幫的理由,拎了打字機、取下牆上的木十字架和收拾幾件細軟跟支持自己的夫親道別後,頭也不回的踏上不歸路。人雖是走開了但心頭依然掛著從小至大受盛行於坊間的聖徒教義影響,更放不下家裡奉行的原教旨主義‥對虔心少女來說,信念(Faith)就是活下去的一切、所有、全部。

在校園裡,虔心少女很快就融入年輕人自由自在沒有禮教束縛的流行文化裡。除了喝啤酒跳迪斯可之外,聰穎和好心腸也為自己在這陌生的地方跟同鄉舊識復修並結好姐妹友誼之外,更加讓沉悶得慌急不待發的愛情種子找到適當的陽光與雨水滋潤而茁壯成長;一時沉醉於來自各方面愛的禮讚中,意氣風發。

好事遭遇太多,老天爺見了會不爽。在一場和家人共赴朝聖之旅中,虔心少女早已遺忘千年的間歇癲癇發作如突然自沉睡萬年的死火山地底發動令人感到嚙合痙攣的顫慄。幾番折騰,逼於無奈的虔心少女只好重新接受藥物治療以試圖壓抑可怕病發,早日回復正常生活。沒想到病魔沒有被藥物打倒,虔心少女卻愈來愈覺得有惡魔在跟自己的靈魂爭奪飽受煎熬但依舊純潔的身體﹣神的聖殿。

最後虔心少女的狀況不再適合繼續待在校園,在男友和好姐妹的扶助下被送返老家接受父母的照護,而戲肉才剛開始。在這裡虔心少女自己跟家人、朋友、一前一後兩位老嫩神父的互動成了本片的焦點。夫親希望虔心少女能站在醫學知識範圍裡找到回歸正常的道路,虔誠嚴守教條思想的母親不想跟代表罪惡城市來的兩位朋友妥協,讓他們入屋探訪病人。另外兩位神父對發生現象持不同看法但虔心少女最後還是堅守信念,願意接受驅魔儀式。經過幾番治療後,好姐妹不忍見到虔心少女毫無氣息臉色蒼白和心有預感遊說不如逃席而去在遠地慢慢養病,只可惜好主意被身陷著魔意識困擾的虔心少女拒絕。好姐妹不但為束手待斃的情況抓狂,更為了可能永遠失去摯友而傷心流淚。

德國導演 Hans-Christian Schmid 並沒有說明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女主角香消玉殞,他只想探討當發生此特殊個案時什麼會影響人事環境之間的互動與產生怎麼樣的後果。幸運是我們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此個案,不幸是如此個案是根據真實事件杜撰,讓人看了感覺心有隱隱一絲不安。

Friday, June 27, 2008

重奏 * 創作與愛




Reprise,挪威導演 Joachim Trier 拍的第一部長片就拿下多個國際獎像,輝煌的成為北歐影壇年度注目新星。

影片自兩位好朋友相約一起將手上寫好的手稿寄出,看誰的創作才華能贏取幸運之神的眷顧及獲得勝利的冠冕,並藉此改寫平凡的人生。

從兩人公同仰慕已離群索居老作家的著作而立志當作家、討論人生哲學、創作及藝術的永恆性、與沉迷某邦客搖滾樂隊並跟樂團年紀較長的成員埋堆,這群志趣相投各來自不同成長環境的人能夠走在一起,正好表達年輕人無拘無束的耍酷思想和邦客搖滾那種「反社會原則」(anti-establishment)的特色。

本片剪接乾脆利落但內涵可是語重心長的向年輕人細說有關邁入成年時期的喜樂與哀愁。名氣、愛情、友誼、夢想就像世界村裡的每位年輕人準備接收未知的挑戰,如何寫下自己人生下一個節章和領略箇中的滋味,成功挫敗困惑感…會有時沉重如生命裡不能承受的輕,並可能因此而迷失尊貴的自我。

經一事長一智,發生在成長歲月裡的客觀事實與歷練改變了年輕人的價值觀,日漸寬闊的目光也慢慢的將他們從挫折與失敗裡扶持起來建立新生活。朋友之間的互相戲鬧與競爭也漸漸轉化為真誠的友誼與關懷。相信這也是影片最引人起共鳴的地方,因為它讓人想起在年輕時候都曾寫過那一篇短暫但純真不再的人生見證日記。

Tuesday, June 24, 2008

麻煩男人 * 挪威壁虎



天使:歡迎!歡迎你來到天堂。

靈魂:天堂?真的嗎?你沒騙我吧?

天使:是的,這裡正是天堂,沒騙你喔。看!在這裡每個靈魂都活得多快樂、臉上都沒帶一絲憂愁,整天都笑嘻嘻的,多幸福!

靈魂:對 、對、對!你說得沒錯,天堂就是這個模樣!我相信在這裡住久了也不會為爭奪有限的資源而發動殘酷的戰爭、製造工業垃圾來繼續汙染環境和導致天災地禍頻繁發生、也更不會為了個人私念的得逞就耍心機把全部人的性命都賠上,那真是太可怕了!

天使:一點都沒錯,自從上帝將醜惡的人類趕出伊甸園之後,人類就沒幹過一樁讓他老人家開心的好事。

靈魂:那請問住在這裡又有什麼好處呢?

天使:好處就多著呢!這裡有吃不完、喝不盡的美食與醇酒,有很多俊秀驕美的靈魂伴侶陪你解悶作興…最重要的是你擁有不死的能力,疾病與死亡的威脅將不會像影子般到處跟隨著你,算是贏得另一種自由啦!

靈魂:呵,那真是太棒了!

天使:總之再也沒什麼事情是值得讓你操心了。從今刻起你將分配到這區的一方開始新的生活,你的衣食住行全數將被安排妥當。好好享受你剛獲到的嶄新人生喔!

靈魂:我一定會!你放心好了,再見!

日月如梭,光陰荏苒。

天使:嗨!你還記得我吧?日子過得好嗎?

靈魂:太好了!居住環境優良、食物美味、伴侶合意、每個周日都駕著愛車去參加禮拜,可是心裡總是覺得缺少那麼一點點…

天使:缺乏什麼呢?

靈魂:比如我的家,內外塗抹的顏料來來去去都只是不同層次的 Roy Andersso 灰色,單調的感覺如每天在穿同一款式的白袍。食物精緻好吃美酒醇喉潤胃但好久都不曾聞過那種讓我纔涎的氣味和忍受千杯狼藉之後的宿醉頭疼,還有…

天使:還有什麼呢?

靈魂:我的伴侶從來不擔心我跟誰相好‥原因是大家都認為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反正只要開心就好…

天使:你似乎還有很多疑問?

靈魂:悄悄跟你說,那天在我的地下室牆壁裂縫裡隱隱傳來另一種別於平時在禮拜堂裡聽到的音樂,旋律非常優美扣人心弦並激起了我的興致,誓要探出洞裡的祕密不可…

天使:那你打算怎麼辦?

靈魂:剛開始時我每天都開鑿那個裂縫使它變成一個小洞,然後再從一個小洞挖成一個可以容納我身驅的大洞。接著我鑽進大洞裡繼續挖出一條隧道來…慢慢地我依序聽到的音樂聲變得愈來愈清晰,更加精彩的是我聞到烤蘋果派的青香氣味和攙雜著一些小孩子在嘻戲的歡笑聲…噢!對了,為什麼我不曾在這裡看過小孩?你有嗎?

天使:…

用那句古希伯來諺語「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解讀挪威導演 Jens Lien 這部獲獎無數的影片時,不但替戲裡男人所經歷過一連串奇異事件後笑不出來,反而有可能帶著苦瓜乾的面孔從戲院出來向上帝問:快樂是否就是人生準則的一部份?

說來也是,自從宇宙大爆炸開天闢地以來,人類成為萬物之靈和最後懂得欣賞這場原始爆炸所帶來的成果,人類的心智成長指數跟一隻爬在牆上捕食的壁虎到底有多少差別?或許人類並不是這宇宙存在的最後答案,他們也只是冥冥中走在這偉大進化史中的一員。為了鋪設更好的將來而努力在思想文明上精益求精‥但也有那個可能會弄到神經錯亂,把整個宇宙的壽命提前縮短幾輪光年。

壁虎:人類的煩惱就是思想太多,難到就不能像關掉電燈般停止你的思考?

人類:我們就是受了思考的詛咒,到了晚上睡覺時也會繼續造夢讓潛意識去思考。為此我們向外學習一些冥想的方法,嘗試把控制思考的機能關掉。這麼複雜的事並不是區區一隻壁虎能夠了解,雖然你也曾是在這大地橫行霸道的恐龍。我想最後的結局就是由人類靠思考站了起來統治這世界,而巨大靠四腳爬行的恐龍則永遠退出歷史的舞臺。

壁虎:那太有意思了(倏一聲伸出戎長的舌頭將飛過的蚊子黏住,吞掉),對你來說攪一大堆不懂名堂的東西出來之後也不能幫忙你真正了解明白身邊的人腦裡在想著什麼?況且你我作古千年之後也會變成明日多種發明物需要消耗的能源之一,還需比較分彼此,太無聊了吧?

人類:…

*有關壁虎與人類的原型對話請參考 Jostein Gaarder 寫的 Maya 。想起 Jostein 本人 、書內的角色與 Jens 全來自 Oslo 而好玩的將他們串起來寫,好提醒自己不要忽略挪威人在哲學思想和媒體文化的發展。

Tuesday, June 17, 2008

他和她的 * 男人




想了很久要寫些有關這部電影的感想,但不知怎的一直不懂要從那裡找出對的鑰匙來打開這部戲的門。訥悶著,腦裡響起 Serge Gainsbourg 唱過眾多首名曲之一的旋律:Je suis venu te dire que je m'en vais …驀然依舊聽見女人在時代曲尾抽泣不捨的聲音。

仲夏,男主人像往常帶著全家大小樂也融融回到鄉下別墅渡假;妻驕美嫻雅孩子又精乖,典型幸福人生模範家庭,羨煞多少閒人。鄉野裡吹起有心沒意的季節風,像一雙銳敏斲輪老手,輕憐蜜愛模挲著突受驚悸的草原,替它返復舒發鬱悶心底的氣壓,如歌的行板撫醒久旱渴甘霖的慾望。男主人一個不經意的好心邀約單身寡鄰過來共餐同啜,幾杯紅酒入肚兼暮色微曛時,兩顆設防的心倏忽裂罅而暢談於無遮繁星下,細數人生幾許風浪與漫雨。爾後,酒意跟天光一起醒來,暗忖昨夜無因而至催生的似乎是情種而非禍根。

襄王有心,男主人順性自然借頭出面找機會碰晤寡鄰。小鄉來來去去那有幾家店和街道可玩躲避球?接觸多了解脾胃相投後開始共跑。男主人突然扭傷腳筋不賴在床上休養也要硬起身來晨運?嘿,別說晚晚索愛不遂遭冷落的女主人矇懂如豬油渣塞心,女人心思細密有如跟得官多就知官姓啥的屈臣氏。可惜枕邊人性向說變就遷,一加一等於二的公式早非現實答案等於三的人聽慣。神女雖愛綿綿長春夢,奈何君去衾衽暗唏噓。

曉得導演 Zabou Breitman 的心機,戲完了結論打開給觀眾作無限期思想開放。就像戲裡繼續吹著的風,一次又一次的風過草無痕,從那兒來又往那兒去?天曉得。那怕是歷萬劫、載千歲都不滅的紅塵心也不能給永恆宇宙一個滿意的惑解。

Saturday, June 14, 2008

戲夢 * 巴黎



問我幾時識字念出這座城市的名子?應以當地的口音而不是一慣常說和頻密使用斯斯聲來麻煩造句。都說了倉頡大人造字利害,連發音老早就一併國際化也響應極簡主義,區區兩字已使我的舌頭不聽大腦指喚而開始蠢蠢欲動…

想起當天是帶著赴約的心情去看這部戲時,完全是衝著 Bertolucci 片產量在買少見少的狀況之下入戲院。畢竟不想像那次看完 Saraband 之後就不再有機會跟 Bergman 在銀幕上打招呼了。也因僅有的一次,故回憶特別深刻。隨著導演將框框伴著他成長的地方用濃稠的鏡頭溫度替眾世人間潤飾豐沛玫麗色相時,並讓三位超級影迷在生活裡用一觸即逝的青春酵素來仿效看過的電影劇情和對白,有什麼方式是比這身體言行都幹得更徹底、直接、純粹、對喜愛的電影們送上最入心肺的致敬?相對置於羅浮宮裡的名畫與雕像日復一日擺弄著同樣的表情姿勢,回味一部好的電影無疑是更加富有趣味性兼感覺無價。

六十年代是怎麼的一個時代我是無法去想像,但硬要尋根究底起來也不須找得那麼焦頭爛額。回憶唯有陸續透過一部部殘留於過去那時代的氣息與聲韻,在連串用現代高科技修復的蒙太奇組合裡尋找、帡砌與感受。想全窺時代的輪廓是不可能的任務,梢為屯積些許認知和突然在黑暗中跟半熟悉的人與事碰個滿懷臉上也會帶著點點窘蹙;剛巧夢魂顛倒的背景配樂又同時激起心中微漾的輕歎:誒,對了,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