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女》(The Housemaid, 1960)原為南韓導演金綺泳作品。導演林常樹於零一年翻拍此片,請來兩年前憑《密陽》封后的康城影后全度妍和李政宰,並頻頻放風說兩人將有大量裸露畫面掛帥,使本片未上演已在康城牽起不少毛風毛浪。新版本尺度肯定開放,但不致於去到要通街唱的程度。另外加入老管家的角色,顯示舊版六十年代的中產家庭經濟實力已邁向富裕階段,多聘幾個傭人來打理豪宅或者專用一位全職褓姆照顧孩子,根本就不是問題。
《下女》引誘男主人還是男主人自誘,說穿了還不是一個手掌拍不響。女傭囿於固有工作環境,為兩餐無可避免成為家庭囚犯,平庸者懂得屈就自己無條件將青春葬送,晚年晉身「管家」地位也應聊以老慰。難得有幾份姿色的現代灰姑娘,寂寞難耐時碰著男主人肯迂尊降貴「臨幸」,頓使不分日夜罰企角落頭執頭執尾的「下女」,突然醒覺有機會升呢進入客廳指手畫腳當「上女」,試問又有幾多承受經濟風暴肆虐後,變得更實惠的女人可以眼眨眨枉視送到埋口的肥肉不啖?跟舊版相比,全度妍不再是粗魯野蠻不識相的鄉下妹, 而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單純女人。故事發展成眾女似眾妖圍著唐僧氹氹轉,讓人不期然想起金綺泳於九七年出品的《異魚島》(Io Island),當中自私扭曲的人性猙獰認真夠晒 B級邪典,戲末那個畫面假如給男人見到之後唔打冷震,至奇。
《下女》被囂張跋扈的男主人視為玩物不特已,珠胎暗結後被老奸巨猾的老管家、大婆及其母親結二連三羞辱陷害,最後提起橫手在眾人眼前表演特技雙料自殺,畫面視覺突兀是有,但間接擴大導演將《下女》變成《傻女》的義無返顧,令人扼腕之餘也暗中拿此片來對照,剛仙遊的 Claude Chabrol於九五年拍攝的《冷酷祭典》(La Cérémonie),《下女》的故事轉折與血腥感無疑是蒼白簡單多了。

《女僕》(La Nana, 2009)是智利導演 Sebastián Silva編寫與拍攝的第二部長片,導演與飾演女僕角色的 Catalina Saavedra憑此片贏得多項國際影展獎項,是部相當惹人注目的電影。看見電影海報裡的《女僕》像老母狗似的對著行人虎視眈眈,潛意識不分黑狗白狗就立即落閘放狗,猛吠認定這不過是另一部濫賣家庭暴力的驚慄片是不對的。暴力是有暴露也有,只不過不會特別為了賣點而露點,聚點是導演非凡的創意與洞悉人情世故的憐憫心。
《女僕》與《下女》的心境相同,長期勞碌換來的麵包填不飽寂寞與歸屬感,但畢竟東西兩方的社會價值觀與文化傳統有異,難以預測的心理狀態在這裡將會出現迴然不同的結局。《下女》遇到吃古不化的老管家,為保住自家地位私下跟女主人通風報信,令人齒冷的出賣終釀成另一則無可挽救的社會悲劇。《女僕》比較幸運,遇到年輕又有自信的露西,將她從極度自閉與防衛性強的自我中心,拉出來坦蕩蕩在私家草地上曬日光浴。從此面貌迷糊的《女僕》是一個擁有喜怒哀樂的活人,而不是木口木面霸住某個角落頭賴死不走的木傢具。
《下女》或者《女僕》都好,希望眾姊妹看過之後識得分別甚麼是自毀或自救,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