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April 19, 2009

文雀 * 扒手




昨晚看了導演杜琪峰於零八年拍攝的《文雀 Sparrow》,不為別的,只想看任達華穿西裝騎單車、踏著復古輕鬆的音符、悠哉悠哉拿著照像機在香港的大街小巷拍照,示範什麼是瀟灑自在的熟男魅力之外,導演風格化的影像配上舞蹈般優美的畫面與配樂,更是讓人時時產生愉悅與賞心悅目的感覺。

「文雀」在香港的俗語中即為小偷、扒手之意。別小看這些跟鳥兄鳥弟攀上淵緣的服務業,單單看任達華等人組成的扒竊集團,下手的對象真是個個非富既貴,閑等人士也就只有等閑之,根本沒有讓他們前來‘貼身’施展妙手空空的機會。影片當然是把扒竊行當美化理想化甚至英雄化,但一點也沒有影響看戲的興致,因為任達華穿西裝實在是太好看了,一套套貨如輪轉的西裝依晝夜的顏色替換,不但帶出‘是我在穿衣,不是衣穿我’的氣質,相對神秘女子林熙蕾手拿著最昂貴的寶金包,腳穿製作精細的高跟鞋,惶惶不可終日在街頭巷尾踏得聒聒響,也要為之黯然失色的。

老早就打定主意,不想在這戲裡看到有甚麼大條道理道德批評或心理反省,難得見到的是任達華可以從頭到尾帶著少見的笑容,開開心心的把角色演好,心底也自動替他覺得滿意了。真的要瞭解一個扒手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那不妨去看看由Robert Bresson於五九年拍攝的《Pickpocket》吧。

* 今晚電視臺將直接轉播零九年第二十八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奬典禮,不知《文雀》可否贏得多少個奬項?

Sunday, April 12, 2009

山椒大夫 * 楢山節考 * 怪談 * 切腹






最近拜讀茂呂美耶Moro Miya寫的《傳說日本》,書裡有大和子民圍爐講古,代代相傳的四十七個民間傳說,其中對三則特別記憶猶新,因為它們都不約而同被名導演將之改編搬上銀幕後,成績斐然有口皆碑各贏得國際影展大奬,更把自身影藝生涯推向另一個高峰。

(一)安壽與廚子王
別以為這是由那位廚師達人發明最夯最好吃,名叫安壽的壽司卷。大文豪森鷗外根據這則源於平安時代的傳說改寫為小說,被導演溝口健二Mizoguchi Kenji於五四年拿来拍成同名為《山椒大夫 Sansho the Bailiff》的電影。建議最好可以邊吃壽司卷邊看這部光碟,就算沒有誤吞那嗆鼻到不能的芥茉,眼淚與鼻涕也會隨著戲尾母子相認的那一幕,兀自汩汩流個稀裡嘩啦不得止,增添“個人感情流露味噌”後的壽司卷,包你吃過之後意猶未盡頻頻要翻尋味。

(二)姨捨傳說
茂呂美耶說這並非日本特有傳說,全球各地都有,傳說內容大同小異。現代文學中最著名的應該是由深澤七郎所寫,導演今村昌平Imamura Shohei於八三年拍成同名電影的《楢山節考 The Ballad of Narayama》。建議不要邊看邊吃壽司卷,最好是甚麼都不吃,與戲中的角色一同挨餓更佳,無氣無力之餘更要感同身‘瘦’。好事是觀看此片可為減肥而拼命的觀眾,無緣無故賺到幾分額外文藝氣質。

(三)無耳方一
導演小林正樹Kobayashi Masaki根據小泉八雲寫的同名作品《怪談 Kwaidan》於六四年拍成的電影,戲裡分別有〈黑髮〉、〈雪女〉、〈無耳方一〉及〈茶杯中〉四個故事,又以〈無耳方一〉最為矚目。順帶提起小泉八雲(1850-1904)是明治時期的作家、英國文學研究者。原籍英國,生於希臘,本名Lafcadio Hearn。1896年歸化日本後,改名為小泉八雲。最後,請你別問我看這部戲時該不該吃些甚麼————拜托,看這種戲那還有什麼心情吃東西?假如看完戲之後肚子還是繼續咕嚕個不停,那建議拿出小林正樹於六二年拍的電影來看吧,戲名嘛‥就乾脆叫《切腹 Harakiri》好了。

Sunday, April 5, 2009

經典 * 老爺車



綠葉、甘草、配角…對於活在水銀燈下已數十年的Clint Eastwood似乎派用不上場。老人家從早期六十年代中期,以演員身份在Spaghetti Western電影裡嶄露頭角之後,到現在的銀前幕後都有機會扎上一腳多元身份,無論自導自製自演甚至自唱自配樂…都像頭上頂著那片兀自閃爍的銀發,帶著無比自信的態度,把自己照得出其發亮不得已,不經意投下的巨人身影更使日漸黯淡無光的荷里活銀壇,也要對這位愈戰愈勇的老人家拱手說個‘服’字。

《Gran Torino 經典老爺車》是奇連‧伊士活零八年最新作品。勇氣,看來是代表他存在於所有電影裡的終極旋律。無論是要用它來:睥睨不時自荒野大漠揚起殺氣騰騰的沙塵、不停安撫焦慮澎湃洶湧的心,在雨中的車廂等候深愛女人出現並一起遠走高飛、為百萬女拳擊手精心配備之必勝拳套、還有以它作示範甚麼是仁者無敵的精神象徵與實踐。片尾以匹夫之勇抵抗狂風暴雨將至的氛圍,不但讓觀眾屏氣凝神觀之外,最終帶來的視覺震撼程度,不啻給動輒只為喂飽官能刺激就露械的荷里活導演,和慣愛泡製槍林彈雨的嗜血動物打了一記鮮辣的耳光。

曾幾何時電影開始以展現發達科技創造術來作為故事的構架、文本、語言…而忘了需花心思去想、寫、編一部好電影,甚至以炫耀製作成本與卡士的大小來決定一部電影的好壞,一再上演喧賓奪主到以荒謬為不知何物炒作的濫觴。撇開這些垃圾電影不贅,難道來看此片只是純粹為了奇連‧伊士活?對於吉蒂貓與百變金剛已能夠毫無禁忌橫行東西兩方消費市場,反映當今電影族已趨年輕化、全球化是不爭的事實,除非觀眾群裡有很多是患了嚴重戀父情意結的Electra?或是終日惶惶於勞動市場,習慣與石屎森林為伍打交道而逐漸忘了甚麼是精神貧脊的白領?真的很好奇誰會有興趣看年屆半百的老人家自顧喋喋不休,夫子自道說著一大堆跟電玩、網絡甚至和搓麻將都粘不上邊,況且又是沒有得到半個奧斯卡金像獎,好借助小金人的光環來加持票房的一部電影。

華特咕噥著:「都不懂現在的孩子在想些啥。」聽了也不禁有點兔死狐悲。電影之所以感動,除了華特以無私勇氣來包容、坦然接受面對放下之外,還有一種念天地悠悠之不老,唯獨英雄暗自凋零的喟然長嘆。